在贪欲中沉沦的“专家型”院长

——海南省人民医院原党委副书记、院长李灼日腐败案剖析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作者：本报通讯员 刘亚铭 谢小锋 赵雅婧

“我犯了严重错误，愧对党的培养，愧对省委及省纪委领导的信任和关怀，愧对广大职工的支持和帮助，愧对父母的养育和家人的陪伴……”回想起自己的成长历程，海南省人民医院原党委副书记、院长李灼日在忏悔书里写道。2019年5月24日，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李灼日受贿案，站在审判席上的李灼日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庭审现场，海口市中级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2011年至2017年期间，被告人李灼日在海南省人民医院担任党委副书记、院长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医疗设备和医用耗材采购、工程项目发包及工程款拨付等方面为刘某华等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刘某华、陈某国、冯某、杨某、王某娥等人的好处费人民币230万元、美元56万元，上述款项折合人民币共计573.9393万元。

根据海南省纪委监委要求，在省卫生健康委党组、省纪委监委驻省卫生健康委纪检监察组的组织下，全省医疗卫生系统40名领导干部在庭审现场旁听，“零距离”接受警示教育，以案明纪、以案学法。

防线失守开贪门

李灼日，肝胆胰外科专家，海南省引进的专家型人才。2010年8月至2018年10月，历任海南省人民医院党委副书记、党委书记、院长。在其担任院长8年后，六十花甲来临之际，2018年12月28日，海南省纪委监委对李灼日涉嫌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并采取留置措施。

作为一名优秀的专家型人才，李灼日在海南省人民医院任期的前几年，工作取得了不少成就，2012年医院党委被中组部授予“全国创先争优先进基层党组织”称号，肝、肾移植等技术取得了多个省内第一。

荣誉背后，伴随着的是更高的威信和更大的权力。2010年起，李灼日一人身兼海南省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和院长二职，位高权重。他以院长负责制为由，在医院说一不二。不法商人循着权力和利益的味道蜂拥而至。身居高位的李灼日甚至吸引了别有所图的商人从其老家湖南不远千里追随而来，投其所好，对他提供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想吃湘菜，专门给他做，甚至打“飞的”送。

“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混淆了情与法的界限。”李灼日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他主动把围着他转的不法商人介绍给医院有关部门负责人，一起吃喝玩乐，在不法商人的“围猎”下，他的防线从吃吃喝喝开始，逐渐被击破，一步步被不法商人拖入了泥潭。

在担任院长长达8年的时间中，李灼日先后兼任医院党委书记、委员、副书记，但相较于党内职务，他还是更看中院长一职，以至于2014年主动向组织提出不兼任党委书记的请求。

之所以要“坚守”院长职位不动摇，还是因为李灼日要将院长负责制发挥“最大效用”。李灼日数次以党政联席会决策“三重一大”事项，集中多了，民主少了；并以提高效率为名，未征求班子成员意见，自行签批行文，明确其本人兼任医疗设备采购委员会主任和采购组组长。

海南省纪委监委第二监督检查室负责人表示，长期集行政决策权和经营管理权于一身，纵容了李灼日在医院重大事项上独断专行的行为。如违规将一些公开招标项目拆分成几个子项目规避招投标；违规采取单一来源采购方式；甚至出现公开招标后，因对中标单位不合意又作废标处理的咄咄怪事。李灼日在省人民医院物业管理外包服务项目评标结果得出后，违规决定重新投标。

李灼日在忏悔书中写道：“悔不该法纪意识淡薄、不习惯接受监督。采购中重大事项的决定权由少数领导干部掌控，游离于程序和监督之外，为这些人员弄权寻租，利益输送提供了便利条件。”

亲情泛滥变悲情

任省医院院长后，李灼日成为家族和村上最大的“官”。“父母为我骄傲，亲友以我为荣，领导介绍朋友与我认识，商人更是钻山打洞要结交我，久而久之，自己便飘飘然起来，品玩起权力的特殊滋味，公权私用，任性妄为。”

“家族骄傲”的光环是对李灼日多年努力的肯定，但同时也扩大了其虚荣心的边界，泛滥的虚荣心让李灼日尝试用手中的权力去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能人”。李灼日在求学和工作初期，其大哥曾给予过他很多关照和帮助，李灼日心存感激，立志报答。哥哥退休后提出想做生意赚钱，李灼日便将医疗器械商人杨某找来，授意他带着自己的哥哥做生意。杨某心领神会，知道所谓的做生意就是要好处费。

经查实，在随后的交往中，李灼日的大哥以购房为由向杨某索要140万元，李灼日的侄子李某也打着叔叔旗号先后索要130万元。李灼日儿子在美国结婚生子后需要买房，从湖南跟过来的医疗器械商刘某深知李灼日爱子心切，“恰逢其时”地送上了50万美元。

李灼日事后忏悔道：“要防止被兄弟手足情绑架，成为违纪违法的帮凶，就要做到亲兄弟明算账。不要让父子血肉情变成了父子‘割肉情’。”目前，不仅李灼日受到惩处，其大哥、侄子也接受了审查调查，侄子李某因构成利用影响力受贿罪被判刑。

权力失控酿悲剧

“上梁不正下梁歪。”负责调查本案的海南省纪委监委办案人员表示，“李灼日身为党委书记，不履行管党治党主体责任，还带头违纪违法，贪污受贿，以至省人民医院出现塌方式腐败，一批科室主任和中层领导涉嫌违纪违法。李灼日带坏了医院的风气，毁掉了一批人才，严重破坏了一个单位的政治生态。”

对医院党委书记一职的推辞也反映出李灼日对党建工作的不重视，以及对干部职工党性、纪法和医德教育的忽视。正如李灼日在忏悔书中所写：“在院长负责制的旗号下，推行业务挂帅、专家治院理念，重业务轻党建。”

调查发现，省人民医院医务人员日常学习教育空化、虚化、弱化现象严重，针对性不强，很多科室主任以工作忙、出诊等为由，长期不参加学习。医院管理松懈，制度不健全，监督制约机制不完善，已有制度不严格执行或形同虚设。科室实行主任负责制，党支部特别是支部书记的作用没有很好发挥。长此以往，有的科室主任渐渐丧失了医者仁心，淡忘了治病救人的神圣职责，个别甚至演变成眼里只有钱财利益的奸商。

医疗器械采购、耗材选定、药品购进开出、项目工程建设等等，都成了他们互通款曲、谋取私利的“唐僧肉”。一些科室主任在李灼日带领下和不法商人勾肩搭背。省医院大型医疗设备采购，程序上都要经过公开招投标,科室向院里上报采购计划和申请，并负责验收和付款签字把关。为了使向自己行贿的推销商能够顺利中标，一些科室负责人通过向经销商提供特定技术参数，进行倾向性招标。

一些科室存在以赞助费名义向经销商索要好处费，收受药品回扣设“小金库”私分，有的还将患者介绍到院外或私人门诊，从中收受好处费等问题。四任设备处负责人、两任基建办主任前腐后继，都发生违纪违法行为。省人民医院有多名科室主任、中层领导因违纪违法受到查处，有的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在案件审理当天，省纪委监委组织全省医疗卫生系统党员领导干部参加旁听，利用身边事教育身边人。旁听了案件审理的海南省某医院领导干部表示：“李灼日的案例告诫了广大医务工作者，医人需先医己心，一定要以李灼日为鉴，不要让私欲灼伤医者仁心，更不要让医生这一神圣职业蒙羞。”

据了解，海南省卫生健康系统正在组织开展集中整治医疗卫生行业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专项行动，帮助从事医疗卫生工作的党员干部对比案例找问题，对照问题找原因，找准原因添措施，切实增强“主责主抓，监责常抓，务必紧抓不放”的紧迫感和责任感。同时树立“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的观念，把近年来全省医疗卫生系统党员干部违纪违法案件进行通报曝光，以有力方式抓好“以案促改”落实。

海南省纪委监委驻省卫生健康委纪检监察组下一步将常态化开展旁听庭审活动，按照因岗施教、因人施教原则，有针对性地安排职务相近、工作环境相似的党员干部旁听，以身边事教育身边人，进一步增强党员干部纪律法律意识。同时将进一步督促卫健系统切实履行好主体责任，坚持问题导向，严肃财经纪律，加强专项资金管理，加大监督检查力度，进一步健全完善长效机制，坚决堵塞制度漏洞，零容忍问题发生，使医疗卫生行业侵害群众利益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得到明显遏制，让群众感受到更多正风反腐的实际成效。（本报通讯员 刘亚铭 谢小锋 赵雅婧）